球會擁有權易手：赫斯球迷「當家作主」的啟示｜王肯尼
蘇格蘭老牌球會並於今季升班重返蘇超的赫斯，剛剛八月尾現任球會主席 Ann Budge 把她附屬公司 BidCo 的股份，全數轉讓給由約 8000 名球迷組成的基金會 Foundation of Hearts，實現了多年來球迷「當家作主」的願望；也令赫斯成為全英國最大型由球迷擁有 (fan-owned) 的球會，亦是英國頂級球會的少數例子。在當家作主的背後，是一段充滿經歷的故事。
時間回帶到2004年，當時赫斯是蘇超繼格拉斯哥流浪和些路迪後的第三勢力。球隊連續兩季奪得聯賽第三名，得以參加改制後首屆歐洲超霸杯（舊稱歐洲足協杯）；可是球會當時已出現財政問題，球會 CEO Chris Robinson 計劃為球會尋找新班主。此時立陶宛商人羅曼諾夫（Vladimir Romanov）收購了球會29.9%的股權，一年後羅曼諾夫宣布全面收購及私有化球會，正式成為赫斯新班主。
他入主初期曾表示銳意改革球會（有所謂「羅曼諾夫革命」），首季球隊一度打破壟斷奪得聯賽亞軍並得到參加歐聯外圍賽機會。可是在他主政下赫斯因為經營不善而變得債台高築，更幾乎出糧支薪也出現問題，聞說部分球員的週薪僅得9000–10000英鎊，也試過拖糧遲出糧給球員。2013年球會負債達2500萬英鎊，羅曼諾夫也因為銀行詐騙而被控告。同年夏天球會宣佈進入接管程序，球會被禁止買入球員以及2013/14開季先被扣15分。
當時球會處境水深火熱，若要避免清盤收場球會最少需要賣多3000張季票，籌集80萬英鎊資金維持營運。在一班赫斯球迷努力籌募下最終售出超過一萬張季票助球會延長續命，其中赫斯基金會擔當著重要角色。基金會由四位當地生意人兼死忠赫斯球迷 Jamie Bryant、Brian Cormack、Donald Ford、Garry Halliday 及 Alex Mackie於2010年成立的非牟利組織。2013年另外四個赫斯球迷組織一拚加入基金會 (分別有The Federation of Hearts Supporters Clubs、The Heart of Midlothian Shareholders Association、The Heart of Midlothian Supporters’ Trust、Hearts Youth Development Committee [HYDC] 及Save Our Hearts)，共同商討挽救球會的方案和球迷擁有權的可能性。
但基金會集資需時，幸好此時他們遇到「白武士」的出現。2014年基金會成員、當地退休女商人Ann Budge透過其附屬公司BidCo以240萬磅收購球會的大部分股權，正式入主赫斯成為不受薪的女主席，Ann亦因拯救了球會而有「赫斯女皇」(Queen of Hearts) 之稱號。當時基金會已注資了100萬磅作球會的營運資金，但財力仍不足以全資擁有球會，Ann以免息貸款注資球會，也跟基金會協議好逐步把球會擁有權移交給球迷基金會。
就在Ann入主的那一季球會不幸降班落蘇冠，開始了重建期。作為「事頭婆」Ann知道她需要依靠一個熟悉球會熟悉足球的人才管理足球事務，結果她重召了舊主帥Craig Levein任足球總監，同時找了前球員Robbie Neilson擔任主帥。2014/15球季赫斯在蘇冠表現超班，在36場贏出29場並一度打出開季20場不敗下拋離次席的同市宿敵喜伯年和格流超過廿分，以強勢升班重回蘇超。
雖然在人事關係處理上Levein偶有沙石，但Ann對他的足球知識是無庸置疑，兩人共事五年間也建立了不錯的默契和合作關係，2017年當球隊領隊位置出現空缺時Levein再度出山擔任主帥，球隊在聯賽一直穩定地位列中遊。去年球隊雖然同時打入足總盃及聯賽盃決賽，但因為疫情關係蘇超決定提前腰斬聯賽以場均積分作結，赫斯位處榜末下無奈再次降班。
去年疫情加上球季腰斬及之後閉門作賽一度影響到球會的財政狀況，部分職球員需要減薪一半或延遲出糧與球會共渡時艱。但球迷基金會未有停止招募新球迷贊助，封城下新訂閱戶反而有增無減，在超過8000個會員球迷每月定期贊助16英鎊下基金會終成功籌集超過1200萬英鎊，足夠還清了從Ann而來的借貸及為球場擴建看台，剛剛八月底Ann完成了股份轉讓令基金會得到75.1%的球會股權，令球迷基金會正式成為球會的最大持有者，實現了球迷多年來的心願。
贊助球迷的名字被刻在主場球員通道牆上 (Source: Heart of Midlothian FC official)
現時赫斯的董事局有球迷基金會的代表，行政方面基金會則仍然委託了以Ann為首的班子負責球會管理，管治架構實行「馬照跑舞照跳」的方針，只是董事局與管理層「約法四章」：股份不能隨意轉讓；不能搬離泰因河城堡(Tynecastle)；不能改變球會顏色；不能隨意改動名字，這四項議案需經球迷表決，除了股權轉讓需要90%其餘三項都需要過半數贊成才能通過，以保障球會利益及可持續發展。
此外新埋班的董事局定立在全球會推行生活工資(living wage)，又找來非牟利組織如Save the Children及MND Scotland負責球衣的心口贊助。球會營運亦向外界保持透明度，週年報告和財務報告均公開予外界查閱(詳情可到球會官網: www.heartsfc.co.uk/)。已年屆73的Ann現時仍擔任管理層的會長，她預計會做多兩年便會禪讓引退，故此去年任命了新的行政總裁Andrew McKinlay逐步交接，同時找來了Joe Savage填補了自去年Levein離隊後的足球總監空缺，也重新找回Robbie Neilson再度擔任主帥。今季赫斯在蘇超取得不錯開局，暫時4戰3勝1和得10分排次席。目前Ann在球會的任務包括優化主場泰因河城堡球場的主看台、保持球隊的競爭力甚至放眼歐洲賽等。隨了捐助的球迷有穩定增長(現在已有8300名贊助球迷，在公布股權轉讓後這數目還在增加中)，也有當地的慈善家如剛加入董事局的James Anderson等鼎力支持。
近期英國展開了由球迷推動的足球改革研究(fan-led review)，赫斯基金會的例子又能帶出甚麼啟示？首先要釐清球迷擁有權(fan ownership)有別於球迷營運(fan run)模式，前者球會最大持有人來自球迷，營運球會則透過董事局委任專業人士負責管理。英格蘭球會其實也有相似的模式，較成功例子有賓福特 (球迷信託本來擁有6成擁有權，自有心資本家兼球迷Matthew Benham出現後逐步收購全部股份)，另一英超球會紐卡素亦正研究以球迷基金會形式籌募資金收購球會，但同時也有失敗例子如樸刺茅夫球迷信託因所托非人而讓球會走回了經營不善的舊路。
以上例子說明了球會要達致球迷擁有權可持續發展的挑戰：單靠球迷基金會籌集資金需時不能短時間內做到，赫斯的成功之道在於他們有堅實的球迷動員基礎，而且有當地富善心的商家支持和專業人士的協助，而且蘇格蘭的足球圈未有高度商業化。但大部分英格蘭頂級球會都由大資本家外資財團擁有，只有當班主財閥們願意釋出擁有權、或是球會陷入瀕臨破產邊緣才有可能實現球迷擁有權的轉型。同時只要仍有富豪球會的存在製造貧富資源不均的差距，在爭冠軍、爭升班、爭護級等壓力下有機會令球會急功近利失去制衡胡亂投資。
看見個別球會成功轉型令球會更緊貼社群是我們所樂見，但球迷擁有權要推而廣之長遠達致球會可持續健康發展同時保持競爭力毫不簡單，健全的制度、有力的監管、大環境氛圍等俱是不能忽略的要素，還望有更多足球持分者有心人如赫斯的Ann Budge參與，令足球走在正確的方向之上。
赫斯股權易手的相關新聞：
1.
www.skysports.com/football/news/11790/12395375/hearts-become-largest-fan-owned-club-in-the-uk-as-ann-budge-transfers-shares-to-foundation-of-hearts
2.
theedinburghreporter.co.uk/2021/08/ann-budge-promises-to-remain-at-heart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