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uro2020】表演我直到你另眼相看：芬蘭終於隆重登場 ｜ Box-to-Box
編按：香港700萬人都希望港隊可以殺入世界盃分組賽。而在北歐，與香港人擁有同樣夢想的芬蘭人經歷奮鬥多年之後，歷史上首次打入國際足球大賽——2020年歐洲國家盃決賽週。這段故事，講述芬蘭舉國見證球隊寫下歷史新一頁，分享足球如何為這個北歐小國帶來榮耀、理想與激情。
原作者：Aidan Williams
原文標題：Finlands’ time has finally come: inside story of qualification for euro 2000
原文出處：Thesefootballtimes
刊登日期：2019年11月21日
當球員在這別具意義的一夜步入球場時，現場球迷舉起了各自的拼圖，拼湊出巨型圖案和字句，上面寫着 “Suomi: aika meidän tullut on” (芬蘭：讓我們隆重登場)。
這幅拼圖歷經數月籌備和設計，另加上兩星期的製作時間。隆重其事，是為了在芬蘭足球最重要的一夜，直截了當傳達這個訊息。這是一個寒風凜冽的夜晚，但在寒冷天氣中，卻隱含莫名的興奮狂熱。隨着球迷陸續抵達赫爾辛基的Telia Areena，這樣的氣氛也愈來愈濃厚，因為芬蘭舉個的足球希望，就完全視乎此一戰。事實上，芬蘭球迷們多年來，就是在期待這一晚。
從前的外圍賽失利，決賽周夢碎，還有那些年曾短暫出現，似有還無的晉級資格，令大家更期待今晚。當然，以上的失意都已成過去。對於所有正前往球場，或在全國各地，以至國外，透過直播觀看比賽的芬蘭球迷來說，最重要的是接下來的90分鐘 – 在列支敦士登身上全取三分 – 確保歷史性出席國際賽決賽周一席位。
場內，對拼湊後的模樣一無所知的義工們，忙於在觀眾席放好每一塊拼圖﹔場外，成千上萬的球迷在市中心聚集，準備一起前往球場。球迷們先聚集，再一同前往球場看國家隊比賽並不罕見，但和這一夜發生的很多事情一樣，這次和以往感覺很不同。
單是一同步行往球場的球迷人數，已經遠比平常多，而且當中有着持不同意見的球迷，另外穿上了國家隊球衣或披上了國家隊頸巾的球迷亦遠多於平時。有些更戴上貓頭鷹面具，因為國家隊的外號就是鵰鴞。隨着球迷愈來愈多，氣氛變得愈來愈熾熱，打氣聲亦愈來愈響亮。球迷們燃起了花火，高唱着讚頌主帥帶領球隊殺入歐國杯的歌曲。
前往球場的路只有1.5公里，但步行時間卻幾近一小時。途中有導致交通擠塞，不過受影響的人非但沒有指責球迷們阻礙市民上班下班或搵食，更主動融入參與，有些下車一起走，有些則在車裡響着beep beep聲和應。群體的團結和信念，戰勝了所有個別的負面情緒，令整個城市處於一片快活和充滿期待的氛圍，而非壓力和緊張當中。下班後直接前往市中心，參與步行往球場的球迷Ville Rantala說，雖然氣溫接近零度，但置身熱情的球迷中，令他感到非常溫暖。比賽前幾天他感到很緊張，卻瞬間被球迷們的吶喊聲消除，而且信心漸增。「今天就要寫下歷史新一頁﹗」
另一位一同步行往球場的球迷Jarkko Savolainen表示，終於有一種芬蘭是一個足球國度的感覺，可謂夢想成真。這也是芬蘭今晚擊敗列支敦士登，鎖定來年作為歷史上首次躋身歐國杯決賽周的最大意義。有所轉變的，除了運氣，還有足球運動在這個素以冬日運動為重心的國度的地位。
不是每一位步行往球場的人，都是持票的幸運兒。有相當一部份的人，只想創造那熾熱氣氛並參與其中，然後回到市中心的巨型球迷區，或逕自到酒吧觀賞賽事。另外也有球迷在附近碰碰運氣，希望遇上炒賣門票的黃牛黨 – 這絕對是芬蘭國家隊賽事難得一見的埸面。想見證此歷史性一刻實在代價不菲，因為炒價高得只有最義無反顧的球迷才可能願意支付。
小小球場的主看台，開賽前早已高朋滿座。另一位從市中心步行到球場，然後身處於主看台的球迷，是芬蘭前文化及體育部長，兼執政黨Left Alliance前主席Paavo Arhinmaki。但其實，他不應出現在球場裡，他應該在400公里外的Kuopio出席首天的黨大會會議。他說：「對啊，那我也只能錯過它了。」這個「它」，指的當然是黨大會會議而非球賽。顯然，他無意讓議會政治阻撓自己見證國家體壇上歷史性一刻。
Telia Areena是芬蘭球會HJK的主場，毗鄰國家隊主場Olympiastadion，也是國家隊主場維修期間的暫代主場，小小的球場只能容納萬多名球迷。一方面，這意味場內氣氛會更熱烈，另一方面，也代表更多的球迷只能在場外嘗試感受內裡的氣氛。事實上的確有些人選擇了這樣做：Ossi Parssinen和數十至數百名球迷都選擇居高臨下，在球場旁邊的小山上觀戰﹔至於全國各地，都掛起臨時螢幕，讓群眾齊齊觀戰﹔首都赫爾辛基的一座教堂 Paavalinkirkko 也舉辦了一場放映會，相信一眾信徒都有誠心禱告，望得到上主眷顧﹔還有很多人下班後連忙趕回家或到約定的酒吧與家人或朋友一起看比賽。在市中心的Apollo Live Club，Norwich亦為表揚球會兼國家隊首席射手Teemu Pukki而舉辦了一場名為Pukki Party的觀賞會。
以上都只是芬蘭足球歷史上最輝煌的一天的部份小故事。對陣列支敦士登的比賽，很少會配以這樣的描述，但這天將會是歷史性的一天，確認首次躋身國際賽決賽周，而隨之以來的慶祝場面，可與較早前國家冰上曲棍球隊意外勇奪世界冠軍相提並論。
這種洋溢着歡欣和樂觀的情緒，與芬蘭媒體的體育報道恰成巧妙對比——長久以來，媒體報道都側重冰上曲棍球，不怎麼重視足球。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和挫折，令球迷都心懷一些傷痛，沒錯這些傷痛會令成功的果實更甜美，但鑑於以往經驗，媒體的報道始終有一點保留。
不過對於現場球迷來說，則是一種百感交集的體驗：長年忠實支持、破滅的夢想及各種低潮期，回想起來，的確百般滋味在心頭 – 有盼望而沒有期望地隨隊四處征戰，並在每一個低潮中期待着最後勝利。此前的幾個星期，一種氛圍及張力漸漸相輔相成。雖然目前形勢不俗，但失望過太多次的球迷Jyri Paavilainen悲觀地表示，這是一種混雜了緊張、盼望和懼怕不知怎地與大好機會失諸交臂的感覺。29歲的Jan Moilanen則告訴我，三年前國家隊陷入前所未有的深淵，還以為終此一生，國家隊都與世界杯或歐國杯無緣。
從無期望到即將晉身決賽周，升勢之快令人讚嘆。部份球迷的悲觀心態其實不難理解，畢竟芬蘭真的屢次在個別場次交出好表現，但落敗的場數始終太多，令他們總是屈居於在附加賽席位爭持的隊伍之後﹔而每當遇上難得機會進入最後直路，卻總是功虧一簣。
「最早一場我還有印象的比賽是主場迎戰匈牙利。」有位球迷語帶悲傷的告訴我。那是1998年世界杯外圍賽，當時芬蘭只要全取三分便可確保附加賽席位。Antti Sumiala下半場中段的入球為芬蘭帶來領先優勢，球隊更將優勢帶入補時階段，可惜最終未竟全功……
在赫爾辛基的傾盆大雨中，匈牙利在補時最後一分鐘開出角球，接應的隊友頭槌攻門只能頂橫，皮球落在芬蘭球員腳下，芬蘭球員解圍不成，將皮球彈至十二碼點的匈牙利球員面前，該名匈牙利球員起腳之際卻滑倒。此時另一位芬蘭球員趨前大腳踢走皮球，皮球卻滾向自己的球門，幸而有隊友守在白界線上。當時大家以為可以鬆一口氣，誰料命運之神另有安排 – 護空門的隊友大腳解圍，皮球竟省中門將 Teuvo Moilanen反彈入網，這也是全場比賽的最後一腳… 就這樣，芬蘭將手到拿來的附加賽資格相讓予匈牙利。以飲恨決賽周來說，這樣的方式應算是其中一個最慘痛的方式了。
凡此種種的傷痕，加上那場近乎自製的匈牙利惡夢，令芬蘭足球一直背負着沉重的擔子。球迷繼續說道：「對我來說，那場比賽就是國家隊在國際球壇的寫照。」這場比賽在芬蘭球壇無人不曉，是爭取國際賽席位失敗的終極象徵。曾經與出席國際賽相距那麼近，在那種情況下「得而復失」，肯定很難面對，很難承受，很難看開。如果說有什麼可以作安慰的話，也許就是匈牙利在附加賽的下場：兩回合合計慘敗1-12於南斯拉夫腳下。想到芬蘭也很大機會闖不過南斯拉夫這一關，算是減輕了一點痛楚。
正所謂上帝每關上一道門，就會為你打開一扇窗。很多球迷告訴我，這一仗之後，他們反而更關注國家隊的動態和比賽。也許這次的集體創傷後遺，反倒令他們更期待成功的一天，一群更熱心，更hardcore的球迷從此誕生。
不過，失望還是一次又一次降臨在芬蘭球迷身上。2007年，時任國家隊領隊鶴臣 (Roy Hodgson) 領軍來到外圍賽最後一輪，當時情況與這次頗相似，芬蘭只需取勝便可出線。分別是，當時的對手不是列支敦士登，而是擁有C朗拿度的葡萄牙。顯然，當時的期望也不會太高，最終全靠積斯基拿倫 (Jussi Jaaskelainen) 的神勇演出力保和局，而他們在比賽中亦沒有給葡萄牙太大威脅。球迷Aki Lyyski 跟我說：「當時我哭了，就如上個月一樣，不過上個月是喜悅的淚水，因為這次真的又再有機會探索未知的世界。」
來到12年後的今天，芬蘭在歐國聯具說服力地贏得了他們的小組首名，來屆將升上B組作賽，也為球隊確保了爭取歐國杯的第二機會。同時，芬蘭也將這個強勢帶到歐國杯外圍賽。在意大利遙遙領先下，芬蘭雖然遭受希臘、波斯尼亞和阿美尼亞的挑戰，但一直緊守第二名，兩次僅負意大利，唯獨上月作客波斯尼亞曾以大比數落敗 (1比4)。當時有數千名芬蘭球迷遠赴波斯尼亞為球隊打氣，希望看到球隊向歐國杯一席位再邁進一步。
Antti Talastera是那數千名球迷之一。經歷了一程渡輪及兩程航班後，Antti 在沒有門票的情況下到達了波斯尼亞。他在路途上絕不孤單，因為同樣千方百計前往波斯尼亞的球迷絕對不少。球迷多至一個地步，令國家隊官方球迷會也忍不住，從黃牛黨和黑市中購下所有出售的門票，再轉售予芬蘭球迷，更安排旅遊巴接載球迷們到位於Zenica的比賽場地。Antti跟隨國家隊四處征戰超過二十年，當中只曾兩次見證球隊取勝，一次是2009年作客威爾斯，另一次則是去年作客愛沙尼亞。這次到訪波斯尼亞，雖然球迷人數眾多，但也不像是可以在他的作客獲勝名單上添加一場。不過他和許多芬蘭球迷一樣，早已習慣享受當中的過程，多於在意比賽的結果。
Antti的「第一次」發生於1999年的紐倫堡，當時芬蘭作客德國，結果以兩球見負。當時入場的作客球迷只有十數人，以Antti印象所及，在機場只看到4位身穿芬蘭標記衣物的球迷，與這次遠赴波斯尼亞的數千名球迷，在場內高聲吶喊助威，自得其樂，對比極大。現在，就連期望值的轉變也一樣大：現在的球迷聯群結隊進場，每次都對賽果有一點預期，就算稱不上期望，也算有一種切實的期盼。這對芬蘭球迷來說，絕對是一種全新體驗。
「我曾經與不同的朋友很認真地討論過，可能我們終此一生都無法見證國家隊晉身國際賽決賽周。」Antti說。但此刻，Antti正身處Telia Areena的主看台 – 他可是謝絕了好友在包廂觀戰的邀請。包廂的門票，是連芬蘭足總也回購不了的﹗不過Antti還是選擇了在主看台與球迷一起吶喊的那種氣氛和溫暖，以及那片旗海和拼圖。沒錯，那兒才是他的家，多年前他就是破記錄的最巨型芬蘭旗拼圖的一部份。
從波斯尼亞回家後數天，芬蘭擊敗了阿美尼亞，令爭取晉身國際賽的路途重回正軌。不過緊接着的事才更重要：希臘以2-1擊敗了波斯尼亞。「這是最最最理想的賽果。」Antti激動地說。希臘的勝利，意味芬蘭只要在主場打敗列支敦士登，即可取得來年出席歐國杯的資格。「那是很高興的一天。」Antti憶述着。戰勝阿美尼亞賽後的慶祝活動，在群眾看着希臘取勝後升級成狂歡派對，因為希臘幫了他們一個天大的忙。芬蘭足總將外圍賽最後階段形容為「各個世代的夢想」，而這一個夢想，將會正式實現﹗
「單是國家隊晉身決賽周這個念頭，感覺就像遙遠的一場夢，一個童話故事般，」另一位球迷Lauri Kansikas對我說，「你可以想像成英格蘭第二度贏得世界杯冠軍，我們歡欣的程度大概就是那樣。」希臘對波斯尼亞賽後，芬蘭的社交媒體出現大片感謝希臘的訊息和短片。現在，芬蘭徹底掌握着自身的命運，伴隨而來的是一點壓力。1997年那一次，大家都有頗大期望，2007年那一次則偏向是幻想，二十多年後的今天，面對列支敦士登作為最後一道難關的情況，芬蘭突然處於一個可說是前所未見的形勢：成為了晉身決賽周的熱門球隊。
Antti曾以為見證國家隊晉身國際賽決賽周是遙不可及的事，但這次的外圍賽完全扭轉了他的想法。「我深信出線是不可能發生的。」他跟我說，「希望這番話不會成為魔咒。」Antti亦已經做好了對沖的功夫 – 押注於不愉快的結果之上 – 一旦再次出現心碎的場面，他會「贏」得兩萬歐元，這樣他至少還可以有一點點心理上的補償。「這是我很樂意輸掉的賭注。」他說，「就當是買人壽保險好了。」
一位叫Keith Miller的英國人那時也身處波斯尼亞為國家隊打氣。多年來跟隨國家隊東奔西跑的他，也終於在這場對列支敦士登的比賽中，首次在球場內為主場出戰的國家隊打氣。Keith說：「這是歷史性的一天，我定必要在現場見證。」Keith的芬蘭朋友，還有一眾收聽他有份參與的芬蘭足球podcast的人，都親切地稱呼Keith為Keke，而Keith成為芬蘭國家隊粉絲，源於他娶了一位芬蘭籍太太，並開始留意JJK (妻子的故鄉Jyvaskyla的球隊) 的比賽。Keith在那裡與其他球迷建立了一段段友誼，因而踏上支持國家隊之路，不但可定期與朋友見面，也在歐洲各地交了不少新朋友。
「成為一位恆常的芬蘭作客球迷，就有如擁有一個專屬會籍。」他對我說：「每一場作客賽事，都會見到同樣的面孔，而我在這些旅途中，交了很多好朋友。」球迷們之間的友愛，歸屬感，還有路上的所有趣事，令每一次的征途都很有意義。Underdog的身份也是賣點之一。「作為多年的韋斯咸球迷，很自然培養出underdog的精神，令我更容易化身為芬蘭球迷，因為我們在99%的情況下都是underdog。」Keith如是說。
事實上，在芬蘭，足球這項運動本身就很underdog，幾乎是一種小眾運動的存在。這種情況也有一些好處。「每次都與相同的人碰頭，跟支持一家球會很相似，我很喜歡這樣。」透過官方球迷會會籍，Keith得到了這場見證歷史性一刻的比賽門票，而首度於主場觀戰，讓他終有機會見一見那些與他錄同一個podcast節目的朋友。
另一位英國籍芬蘭球迷是Steve Bunting。Steve在Espoo當實習護士的時候，深深愛上芬蘭和她的足球，也熱愛認識當地的球迷朋友，與他們交流。Steve告訴我說：「我最想做的，就是回去芬蘭，無論是回去看他們的足球也好，與老朋友聚會也好。」他緊隨國家隊作客比賽的旅途，為他帶來很多美好，甚至不尋常的經歷，但最重要的始終是支持芬蘭國家隊所帶來的歡欣和愉快體驗，還有沿途遇上的每一位球迷。
這種與國家隊的連結，以及因這份支持而得到來自國際賽的滿足感和快樂，堪與離棄由金錢主宰一切的英超，轉而喜愛純粹又不忘初心的非職業聯賽足球可比。唯一不同之處是，這份愛將會帶Keith、Steve和其他芬蘭球迷們來到2020年的歐國杯。不少在國外工作和生活的芬蘭人，也因為這場比賽而趕回國，希望親身見證此歷史時刻，並參與其後的各項慶祝活動。
芬蘭隊長Tim Sparv準確地概括了球迷間普遍的情緒和國家隊的冒起：「現時外界對國家隊的關注和宣傳，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程度，能成為其中的一份子的感覺實在很妙。這一切對於不少人來說都很重要。三年前，我們的世界排名幾乎是第100名，但三年後的今天，一席歐國杯席位竟然觸手可及﹗對我們和對芬蘭所有球迷來說，這是不可思議的成就，也將會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時刻。」
這一切對很多人來說都意義重大，其中感受最深的，可能就是已年屆八十，曾在芬蘭國家隊擔任教練團成員長達四十年的Gunnar Yliharju。比賽的前一天，芬蘭電視台播出一個他的訪問。席間Gunnar說道，對他來說，一席決賽周席位比什麼都重要，而如果成功了，就算立刻要死也會死得很快樂。
比賽在一大片吶喊聲和高漲的情緒中展開。面對着實力遜一籌的對手，芬蘭隊甫開賽便展現作為出線熱門應有的自信，大大緩和了球迷的緊張情緒，也漸漸消除了外界尚餘的疑問。早段已有一個入球被判無效的芬蘭，在比賽第21分鐘由Jesse Tuominen打開紀錄。到Teemu Pukki下半場連下兩城之時，派對便隨即開始。
現場球迷之一的Jarkko Savolainen，於賽前奏國歌時，已留下了英雄淚。然後當Tuominen打開紀錄時，這一入球意味着那即將達成的成就慢慢打進腦海，於是他再次忍不住淚水，賽後他告訴我說：「比賽首30分鐘，我們已徹底掌握比賽局面，那時我就感覺到，成功不可能再次溜走。這次是來真的了﹗」
「下半場那數十分鐘，以前的回憶又開始在腦海裡湧現：那些可恨的失利、那些最後一分鐘的失球、那些近乎自虐的一場又一場地追看敗仗… 不過我們從不會背棄球隊，而且終有一天，一切都會變得值得。沒錯，現在到我們隆重登場了，這些成果是我們應得的。我給了老爸一個擁抱，一切盡在不言中，再逐一與身旁的人擁抱，此時各個看台的人開始放聲高唱，派對般的氣氛持續升溫。」
完場哨聲一響，場內球迷從四方八面跑到球場草地慶祝，場外放煙花擦亮夜空。「那一刻我不太看得清楚，」Jarkko Savolainen憶述，「我再有意識的時候，已是在球場草地上，跟附近所有人擁抱。有些人像瘋了一樣，有些人則跪在地上，臉上滿是淚水。畫面很美。瘋狂慶祝和高唱了良久，我才終於認清發生了什麼事 – 我們成功晉身歐國杯決賽周了﹗我一邊深呼吸，一邊在球場上踱步，情緒大概就是狂喜與一片迷茫吧。」
芬蘭門將Lucas Hradecky 一邊領唱，一邊喝着球迷們遞上的啤酒。隨後他在一個電視訪問中放聲高歌，興奮得有點神志不清地唱着Sweet Caroline: “Good times never felt so good.” 另外一位受訪的，是八十歲的前教練團成員之一Gunnar Yliharju。很明顯，Gunnar已感動得完全不知所措，幾位球員將勝利特別獻給他，而Pukki更在Gunnar受訪之時，忍不住給了Gunnar一個大大的擁抱。
市中心方面，慶祝派對亦已開始。像慶祝冰上曲棍球隊五月成為世界冠軍時一樣，群眾聚集於市中心廣場的Havis Amanda像 (他們喜以Manta稱呼) 前載歌載舞，天上放煙花，地上就燃點花火，空氣中滿是鼓聲、歌聲、號角聲及車輛的響號。人們跑到交通燈上，有人更赤條條地爬上Manta像上，而市內其他雕像，一夜間都披上了芬蘭球衣或領巾。場面聽起來有點混亂，不過防暴警察沒有拿出胡椒噴霧或警棍助慶，亦沒有市民被捕。
想慶祝得更徹底，當然需要早作準備，因為夜深之時已沒有地方可購買酒精飲品。不過民眾的準備功夫，做得跟國家隊比賽前的備戰工作一樣仔細而徹底。「我把一箱箱啤酒鎖了在夾萬裡。」Tuomo Niemi說﹔而Ville Rantala則說他從辦公室拿了幾支香檳回家，放到雪檳裡預先冷藏着。
Jarkko Savolainen的版本則較感性：他選擇了和爸爸Kalle慶祝。「離開球場後，爸爸開了一支香檳，一支2009年我們看完瑞典舉辦的U-21歐國杯後，在回程的渡輪上買的香檳，2009年，就是芬蘭首次出席U-21歐國杯的那一屆。」他說，「當時爸爸說過，這一支要留待芬蘭闖進歐國杯或世界杯才開。開過香檳後，我們相擁了很久，而且都哭成了淚人。這是我一輩子最激動和最愉快的一天。」
對於芬蘭球迷來說，這一天是終極的情感釋放。經過無數次的失望和挫折後，終於來到夢想實現的一天，而相對其他運動，足球的地位立時有了一個提升。Tuomo Niemi說：「晉身歐國杯的意義，於我來說，就是終於有了一個對芬蘭足球實力的肯定，也證明了我們有好的球員和教練。」芬蘭首相Antti Rinne也發來賀電，在twitter上寫道：“oh Finland is, oh Finland is, oh Finland is finally in the championship.”
看着賽後芬蘭球迷、職球員及管理層的反應，大家就看到了足球對民眾有着何等意義。這充份體現了足球如何令人產生深深的共鳴，也展現了國家隊首度闖進決賽周，對很多很多人來說，都意義重大。內心同樣激動良久的隊長Tim Sparv表示：「有一天，等事情安定下來，我會嘗試跟大家分享它的意義。但今天，我只想向大家道謝。謝謝大家在低谷中沒有離我們而去，在苦難中一直陪伴我們度過，謝謝大家願意相信我們，謝謝大家協助我們寫下歷史新一頁，我們永遠感激大家。
正如拼圖上的字句所說，芬蘭終於隆重登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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