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墨客的足球（十）：安東尼．伯吉斯（Anthony Burgess）| 運動公社
文：吳能鳴
英文有一句俚語”queer as a clockwork orange”，中文可以直接翻譯為「像上了發條的橙一樣奇怪」，提到這句俚語，相信讀者都會想到由英國的著名小說家安東尼．伯吉斯 （Anthony Burgess）的著名作品《發條橙》，這個故事及後被史丹尼．寇比力克改編成電影而大受歡迎。安東尼．伯吉斯 雖然稱不上是狂熱的球迷，但活躍於八、九十年代的英國，見證著足球運動在這段時間的急劇轉變，他的評論不單止指出足球與暴力的本質，也帶出他對於暴力行為的反思，近代的英國足球發展與《發條橙》或者有著一種奇異的相似性。
安東尼．伯吉斯在傳統的天主教家庭長大，孩童時期大部份時間在經濟大衰退時渡過。在不夠一歲時，他的母親與姐姐就因感染西班牙流感（Spanish flu）而過世。在往後的自傳內，安東尼．伯吉斯就提到父親因母親與姐姐的離世而對自已有一種無名的仇恨。作曲家曾經他的志願但在家人反對下而放棄，因此在大學時就改為選修英文系。安東尼．伯吉斯人生早期的充斥著不幸，大學畢業後他加入軍隊派往直布羅陀（Gibraltar）駐守，但在這段期間，安東尼．伯吉斯的妻子在燈火管制時被幾名美軍毆打與強暴而流產，這段經歷亦成為日後創作《發條橙》的靈感。
安東尼伯吉斯（Anthony Burgess）
退伍後安東尼．伯吉斯離開英國遠赴馬來西亞和汶萊擔任教育工作，並且開始其寫作事業。在馬來西亞任教期間，他寫成《馬來亞三部曲（A Malayan Trilogy）》：《虎降臨（Time for a Tiger）》、 《毯中敵人（The Enemy in the Blanket）》 和 《東方床笫 (Beds in the East）》。正當安東尼．伯吉斯的寫作生涯走上軌道，不幸又一次向他招手。在課堂上他突然暈倒，其後被診斷罹患不能治愈的腦瘤，預計生命僅餘一年。如其說死亡的威脅激發安東尼·伯吉斯的靈感，倒不如是這段時間是他餘生的吶喊，在短時間內他創作多部作品，其中包括成名作：《恩德比先生（Mr. Enderby）四部曲》與《發條橙》。上天總是做物弄人，原本預計僅餘一年性命的安東尼·伯吉斯最後活多了四十多年，也因此他為讀者留下更多出色的作品。
在安東尼·伯吉斯不同的作品、文集都能夠發現足球的身影，在1974年西德世界杯時，他為《時代雜誌》擇寫提為《An Ancient Kickaround (updated)》的文章就提到他對足球本質的理解，即使足球有著粗暴的特性，但它卻擁有一鼓難以言喻的吸引力，連智識份子亦難以抗拒：
「足球傳統上粗野的，吸引著粗人、酗酒者及怒吼者。它決不能在酒館以沒有激情及粗言穢語的言詞下討論。它毫無疑問不是紳士的運動…對於我們這些不是紳士的人而言，足球的悖論使人欣喜及著迷。如卡繆、艾耶爾爵士般知識份子都鐘情足球，足球確實是邏輯實證主義者值得研究的課題…(Soccer is traditionally crude, and attract roughs, drunks and roarers. It cannot be discussed in pubs without passion and obscenity. It is certainly not a gentleman’s game…For those of us who are not gentlemen, the paradox of football delights and intrigues. Albert Camus played goal. Sir Frederick Ayer, the philosopher, is a fan, and there is a sense in which soccer is a fair subject for a logical positivist.」
不單止是語言的暴力，足球與實體的暴力有著一種連繫是不爭的事實，兩者的不隔在於的是一條無形的道德界線。八、九十年代的足球流氓問題象徵著暴力已經越過這條道德界線，安東尼·伯吉斯也就此當時的英國足球文化作出反思：
「英國人是暴力的人種。他們的歷史在一定程度上是壓制暴力的編年史。諷刺地，足球曾經被視為內戰爭端的替代品或殖民化野蠻領土的工具，但我們現在見到的顯然不是如此。如果受教育的人能夠通過聆聽貝多芬或欣賞哈姆雷特來作為情感宣洩，無產階級只能通過社群團結及釋放其好戰情緒的娛樂來淨化本能…對成千上萬的英國人來說，沒有甚麼比在週六對著二十二個男人圍踢著皮球吶喊助威更重要，如果我們社會發展是如此，那證明了我們的文化出現了一些問題。（The British are a violent people. Their history has been partly a chronicle of the subduing of violence. Ironically, games like association football were once considered a surrogate for the aggression of civil war or of colonisation of reputedly barbarous territories. We now see that this is not so. If the educated can achieve their catharses through listening to Beethoven or watching Hamlet, the proletariat can only purge themselves of their baser instincts through an entertainment that arouses group solidarities and unleashes bellicosity … For many thousands of Britons there is nothing more important than the Saturday yell of the crowd as it watches twenty-two men kicking a piece of leather about. There is something wrong with our culture if we have come to this.）」
在筆者的引文中，我們可以會認為安東尼·伯吉斯對由八、九十年代的足球有著負面評價，這亦難以避免，確實八十年代的足球文化是充斥足球流氓問題，但如果就始判斷安東尼·伯吉斯是否定草根足球文化筆者認為是太武斷。要解讀安東尼·伯吉斯真正對足球文化的批判其實我們應該拿《發條橙》這部作品與足球文化的演變作為類比。在《發條橙》故事的開端，主角Alex呈現的是原始的暴力天性，他這種天性在故事的開始並沒有任何限制，這個情況就類似八十年代的足球流氓文化一樣，暴力的界限在這個階段被不斷的推前，直至一個臨界點，亦即是Alex在《發條橙》故事中犯下嚴重罪行、足球流氓文化做成人命傷亡的時候；故事的中段，政府當局開始意識到Alex罪行的嚴重性，開始對他進行洗腦式的「厭性治療」，把他「改造」成犯罪意識亦喪失的行屍走肉，而八、九十年代的草根足球文化亦與Alex有著同樣命運，隨著希素與希斯堡球場慘案（筆按：必要指出希斯堡球場慘案的成因不是足球流氓問題，但當時英國政府而此為由加強規管），英國足球進行大規模的改革以嚴防足球流氓，種種限制以「安全」為由而設立而，但造成的後果是過度商業化，本地球迷逐漸被外地觀眾所取代，昔日充滿熱情的草根足球文化如同Alex的天性在治療、改革後變得蕩然無存。
何謂「發條橙」？在文章的開首筆者已經提到「發條橙」一詞來自英文俚語”queer as a clockwork orange”，像上了發條的橙一樣奇怪，安東尼·伯吉斯的演釋是如果人只做好事或只做壞事，他就是一個「發條橙」，雖則外表上它可能是甜美多汁的橙，但實際上它只是任由神或魔鬼上了發條的玩具。 (If he can only perform good or only perform evil, then he is a clockwork orange—meaning that he has the appearance of an organism lovely with colour and juice but is in fact only a clockwork toy to be wound up by God or the Devil.) 這個比喻在足球文化上亦同樣適用，毫無管制只會被失控的暴力所滲透、過多的管制也會令足球文化失去其原始的味道。足球本身與人類一樣存在暴力的天性，而它與暴力的距離相隔的其實只是一條無形的道德界線。當然，我們可以站在道德高地與暴力劃清界線，但此舉只會令人類的天性埋沒；同樣我們亦可以採取完全放任，任由暴力佔據生活，但付出的可能是肉體的傷害甚至是寶貴的生命。終究其實人不論在足球抑或是日常生命中希望追求的不是兩者的極端，而是中間的平衡，要達到此目標除了坦誠的溝通外，更重要的是每個人要有對暴力的反思，劃分清自已與暴力的界線。
Reference
www.anthonyburgess.org/blog-posts/anthony-burgess-and-the-beautiful-game/
如欲優先下載《體波台》、《Stretford End》、《The Boot Room》及《Invincibles》等多個足球評論節目，請加入體嘢贊助會員計劃。方法如下：
1. 下載Patreon手機程式及開通帳戶；
2.搜尋體嘢專頁（patreon.com/sportsyeah)並訂閱體嘢；
3.支付5美金月費（相等於39港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