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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斯堡慘劇30週年記念回顧: 默西賽德足球與城市再生 | 王肯尼

希斯堡慘劇30週年記念回顧: 默西賽德足球與城市再生 | 王肯尼

1980s年代對利物浦來說是最壞的年代,也是最好的年代。有最好的足球隊帶來一片光輝歲月,但經濟衰退卻令社會民生陷入困境。在希斯堡慘劇30週年記念之際,就來重溫那一段低沉的日子,訴說默西賽德足球如何挽救城市的生命力。

曾經充滿生氣的英格蘭西北默西賽德郡重鎮,利物浦市在1980s年代卻迎來嚴重的滑坡。隨著港口及工廠陸續的關閉加上製造業的式微,1972到82年十年間這個曾盛極一時的大英帝國港口城市失去了8萬個就業機會。這個出產了著名樂隊披頭四的地方被嚴重的失業問題和猛烈的通貨膨脹所摧殘,市內大概有7萬人(相約全市4分1人口)生活在貧窮線以下,有很多地區均殘破不堪。整個城市被逼走進了後工業化的死胡同,以戴卓爾夫人(Margaret Thatcher)為首的保守黨政府對低下階層工人階級的蔑視更激化了他們的 反抗情緒 。與城市衰落形成強烈對比的是利物浦市兩隊足球隊: 利物浦和愛華頓於八十年代雄霸本土和歐洲球壇,為當地人在艱難生活裡帶來一點慰藉。從1981到1990年兩間球會共贏得9次聯賽錦標,3次歐洲賽,3次足總盃及3次聯賽盃冠軍。當利物浦市走下坡的社會經濟狀況遇上兩間球會的成功,說明了足球與政治民生無可避免地連結在一起。

1981年7月正當查理斯王子與戴安娜王妃在倫敦舉行大婚之禮,利物浦市民在同月於Toxteth區出現首次大規模反抗,壓抑已久的怒火一下子爆發形成大規模動亂。發生騷亂過後戴卓爾夫人命令加強對這走下坡城市的管制和整頓,財政大臣賀維爵士(Sir Geoffrey Howe,後來擔任外相也有份就香港前途問題代表英方與中方談判)曾說投資利物浦等同於「水向高流的天方夜譚」一樣。當時以左翼工黨赫頓(Derek Hatton)為首的利物浦市議會積極與國家的緊縮政策對抗,來自愛華頓區的赫頓深明當地居民面對的苦況: 在80年代中市內某些地區的青年失業率一度高達70%,每7個畢業生有6個找不到工作。市內人口從80萬驟降一半至40萬。在這瀕臨衰落的邊緣,1984年於溫布萊上演的聯賽盃決賽迎來了利物浦和愛華頓的打比內鬨,寫上”支持利物浦市議會”標語的紅藍色橫額在球場內此起彼落,倫敦溫布萊球場一下子充滿著默西塞德郡色彩。賽事從一開始雙方均希望全力擊潰對手,兩隊不乏埋身肉搏奮勇攔截,但最終仍以互無記錄0-0完場(重賽後利物浦以1-0勝出),更令人難以忘記的是完場後發生的事:全場10萬名來自默西塞德郡兩隊球迷高呼‘Merseyside, Merseyside, Merseyside’,同市宿敵利物浦和愛華頓兩隊球員搭膊頭肩並肩影大合照,利物浦中堅羅蘭遜(Mark Lawrenson)就形容此情此景是「有今生無來世」的畫面。映襯著這個經典場面的是遠道而來支持的默西塞德球迷,利物浦和愛華頓球迷無分彼此結伴同行。愛華頓中場列特(Peter Reid)回憶起當時見到的情景: 一家大小有藍有紅,扶老攜幼坐巴士前往球場。在一片蕭條的生活底下,他們來的目的只有一個:疲倦的雙眼帶著期望,期待一場精彩的90分鐘球賽,享受支持球隊所帶給他們的快樂,一份日常生活找不到的快樂。當時英國球迷「流氓」行為惡名遠播,球迷們的忠實和團結亦一洗這足球暴徒的形象。

除了足球,利物浦音樂也迎來繼披頭四後另一個頂峰。令人驚豔、調皮的利物浦樂隊Frankie Goes To Hollywood在1980s年代冒起且廣受歡迎,他們的音樂不僅令當時的樂迷為之瘋狂,前衛的歌詞與專輯封面也大膽挑戰了當時保守的社會風氣。Frankie Goes To Hollywood在英國音樂史上寫下了許多的紀錄,除了出道單曲“Relax”曾是英國全時期最暢銷單曲Top 7之外,這個淘氣的樂隊在80年代發行過的兩張專輯『Welcome to the Pleasuredome』(1984年)與『Liverpool』(1986年) 更創下了將近六百萬張之銷售佳績,除此之外“Welcome To The Pleasuredome”、“Rage Hard”與“Warriors Of The Wasteland”等單曲,都是當時膾炙人口並創下優異成績的作品。

正當利物浦足球和音樂等文化活動在80年代盛極一時,利物浦和愛華頓足球的光輝歲月的確值得引以自豪,利物浦市人民的生活卻仍然面對重重困境,他們的苦況亦成為了談論話題。劇集Boys from the Black Stuff是有關5個利物浦失業男人的故事,因高失業率和缺乏社區支援所帶來情感上的絕望,也側面映射和強化了外界對利物浦市的負面形象。更甚的是,一度讓人得以喘息的足球卻因球場意外大大撼動了這城市的人民。1985年於比利時希素球場舉行的歐冠盃決賽由利物浦對來自意大利祖雲達斯,賽前發生了「希素慘劇」,因有球迷生事爭相躲避追捕使圍欄不勝負荷而倒榻釀成39名球迷死亡及百多人受傷。當場利物浦正選中堅羅蘭遜曾感到非常自責,事件亦導致英格蘭球會被禁止參加歐洲賽事,也開啟了英國當局展開清洗足球流氓的舉動。儘管如此,利物浦和愛華頓繼續雄霸英格蘭球壇,杜格利殊(Kenny Dalglish)領軍的利物浦於1986年足總盃決賽以3-1擊敗愛華頓奪冠,共吸引9萬8千名球迷入場,而聯賽錦標在隨後兩年繼續由利物浦和愛華頓壟斷。1989年4月15日於錫菲市希斯堡球場發生的「希斯堡慘劇」卻再次深深重挫了整個城市,當時正舉行的足總盃四強利物浦對諾定咸森林,賽前由於大量球迷在短時間內同時由球場其中一個入口湧進場內兩個小區,大量球迷擠進細小的站立區空間,96名球迷因此被擠壓或遭踐踏而死亡。 慘劇引發英國當局改革球場設計,規定不得以鐵絲網分隔球場與觀眾席,並將觀眾席改為全座位設計,以控制入場人數。

發生了「希斯堡慘劇」後,在傳媒喧染下利物浦球迷被塑造為要為事件負責的「肇事者」,他們承受著不少冷嘲熱諷和非人性化對待,當中還夾雜了不少失實指控。希斯堡正義運動(Hillsborough Justice Campaign)一直為受害者家屬爭取公義和提供支援,多年來為球迷發聲討回公道爭取平反,終於2012年英國政府發表獨立報告公布了23年前「希斯堡慘劇」的真相,洗脫了利物浦球迷的罪名,2016年死因庭裁定96名喪生球迷是「非法被殺」 (unlawfully killed)並裁定警員和球場工作人員在維持秩序上的嚴重失誤,最近檢察當局正式起訴涉案人士展開了審訊(早前陪審團未能就當年負責警官David Duckenfield的疏忽導致他人死亡達成一致裁決,時任錫週三安全主任Graham Mackrell則被裁定違反安全守則未有安排足夠閘門讓球迷入場)。面對外間的指控,默西塞德郡全市人民卻非常團結,不少家庭裡同時有愛華頓和利物浦的球迷,有些愛華頓球迷的至親因此事喪生;慘劇過後在晏菲路球場獻花悼念的不只有紅色還有藍色;更具標誌性的是用無數條頸巾綁成,從愛華頓主場葛迪遜公園球場閘門開始,穿過史丹利公園並伸延到晏菲路球場辛奇利記念碑和Kop看台的「頸巾鏈」, 在這土地裡不分你我高低, 也沒有分開紅色藍色每種色彩,只有共同的紀念 。

 

希斯堡正義運動發言人Sheila Coleman指出成見和標籤能帶來災難性的後果,在那個80年代英國政經格局分開左右兩翼,或南北方分野。今天的社會爭論則圍繞留歐與脫歐之爭,這關乎身份定位和價值取向,歧見和不同期望製造了巨大的嫌隙。也許足球仍然存有一種消減歧異、鼓舞人心、凝聚人群的感召力量,當利物浦足球再次迎來光輝歲月,或許他們會書寫著另一篇非凡的故事。

參考資料:
1.sport.bt.com/football/two-tribes-bt-sports-latest-film-explores-how-football-gave-the-city-of-liverpool-new-hope-during-troubled-times-S11364349206560
2.www.dailymail.co.uk/sport/football/article-6760517/How-1984-Milk-Cup-final-brought-new-hope-broken-city-Liverpool.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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