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卡塔爾選中的非洲少年……｜運動公社
卡塔爾男足贏得2019年亞洲盃冠軍。過去十多年來，卡塔爾國家隊常被視為高度倚靠歸化兵。這支新科亞洲冠軍確有歸化球員。但在廿三人大軍之中，在卡塔爾境外出生的球員只有四至五人（註）。那麼，到底當年被卡塔爾選中到Aspire Academy集訓的非洲少年球員去了哪兒？英語世界去年出版的其中一本最矚目足球書籍《The Away Game: The Epic Search for Soccer’s Next Superstars》就述了他們的故事。
這本書的作者Sebastian Abbot曾是美聯社記者。透過在卡塔爾、非洲多國和歐洲等地追訪相關人士，《The Away Game: The Epic Search for Soccer’s Next Superstars》為讀者更立體地了解非洲少年球員赴卡塔爾受訓計劃的細節和影響。成立於2004年的Aspire Academy早已是在世界體壇享負盛名的訓練中心。西班牙的足球教練是Aspire Academy的中堅分子。而在非洲招募少年球員的計劃，主要是由在阿根廷發現美斯的加泰隆尼亞人Josep Colomer構思出來。當然，沒有卡塔爾王室成員的支持，此計劃不會成事。
由2007年起，Aspire Academy的人員就每年在非洲多個國家籌辦選秀賽事，將有潛質的十三歲球員送到Aspire Academy集訓。後來這個叫Aspire Football Dreams的計劃也擴展到部分亞洲和拉美國家，而塞內加爾亦成立了一個訓練中心，讓那些被視為甚具潛質，但因為多哈沒有足夠名額提供而不能前往卡塔爾的球員有另一個長期集訓的地方。
到底卡塔爾一方動用大批資源搞選秀、為尖子提供在卡塔爾訓練的機會有何目的？卡塔爾的官方說法是要扶持其他國家的足球員；西方輿論則質疑卡塔爾是要讓這些球員歸化成為卡塔爾籍，使他們成為卡塔爾國家隊的未來主力。這本書沒有提供一個百分百清晰的答案，因為現實上很多事情出現的原因都不是那麼清楚。對Josep Colomer等球探來說，計劃是一個他們發掘非洲美斯的途徑。對卡塔爾來說，這些來自相對貧窮國家的球員身在卡塔爾訓練，或許可以激發生活安逸的卡塔爾青少年球員力求上進。
在作者筆下，卡塔爾其實對西方輿論的質疑相當敏感。那些在卡塔爾生活訓練的非洲小將不但沒有歸化，反而繼續為他們祖國的國家青年隊上陣。而且卡塔爾對於安排他們到卡塔爾聯賽的職業隊效力也有猶豫，原因就是不希望歸化的指控繼續出現。Aspire Academy在2012年買下了比利時球隊K.A.S. Eupen，就是為Aspire Football Dreams畢業生尋求出路。
這本書最精彩的，不是卡塔爾想達到甚麼目的，而是這些被選中球員的際遇。對外人來說，十三歲就被Aspire Academy的球探選中，好像是平步青雲的起點。但現實卻未必如此。十三歲在場上有優異演出，不是能適應職業足球的保證。而且在制度不大完善的國家，虛報年齡仍然不是罕見的事。而十多歲的少年帶著球星夢離開貧窮的家鄉和家人到達世界一流的訓練中心生活，也會引申不少問題。例如家鄉的教練覺得自己理應分享經濟利益、Aspire Academy提到的經濟支援令到家人親屬為利益而發生爭執、大城市五光十色的生活帶來的誘惑……就算是在國際青年賽有出色表現，球探和歐洲球隊挖角的誘惑也可以令球員迷失方向，部分因此只能打回「原型」返回家鄉。靠足球脫貧的夢想，就這樣幻滅。
書中最令我最印象深刻的一段是：一名窮國球員初到Aspire Academy的宿舍，在黑暗當中呆了半天。原因是他不知道房間的電源是要插卡才會啟動。而在他的家鄉，長時間停電實常態，所以他對於房間沒有電力供應也不以為意。
世界各地的貧富差距不會因為足球夢而改變。說卡塔爾剝削或者掠奪窮國資源或許是偏頗了，但將足球夢包裝成所謂「人道主義」計劃，就算不是虛偽，也是過於奢侈。在這一刻被愛華頓借予加拉塔沙雷的安耶古魯（Henry Onyekuru）可能是Aspire Football Dreams計劃的成功案例。但每一個安耶古魯背後，卻可能有數十以至上百個發現「足球夢」最終只是一場空的窮國少年。事實上，Aspire Football Dreams計劃在2016年後已停止選秀，這或許與首數屆的「畢業生」鮮有成才有關。
如果卡塔爾本地年青球員的實力提升真的與這些Aspire Football Dreams尖子在當地作「陪練」有關，他們如不能成名，其貢獻也不會等到多少人肯定和記載。
註：德國之聲的一篇報道指有四人（bit.ly/2TyWwoZ；這篇報道「運動公社」專頁曾分享過），維基英文版資料則指有五人出生地不在卡塔爾。
文：Wi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