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加特:假使我算神話,因你創更愉快|譯:雯B
編按:經常掛著笑臉的連加特(Jesse Lingard),是卡靈頓的開心果。很少人會記起,他之所以能在奧脫福立足,是因為能克服年幼時身體質素的缺陷。據連加特自述,推動成功的背後動力,正是曼聯傳奇領隊費格遜(Alex Ferguson)。連加特在〈The Player’s Tribune〉網站寫上這一段心路歷程,答謝他祖父的教導、以及費格遜的伯樂之恩,還有與韋碧克在世界盃的愉快經歷。
作者:連加特(Jesse Lingard)
出處:The Player’s Tribune
是的,這一秒,我們被罵得狗血淋頭。我面對著那台「風筒」。聽著,我知道大家都一定聽過費Sir的風筒式罵人,這可是個傳奇。但是,當你發現你爺爺都會這樣罵你時,這可是真的闖禍了。
朋友,這比較是天淵之別啊。
讓我們一起回到我在曼聯青訓的日子。記得那年我好像是11歲,有場比賽對上史篤城青年軍。你知道的,那裡的下雨天有多麻煩,所以比賽有雨實在太平常,我們踢得不太好,脾氣也不太好,但最誇張的是,雙方家長都坐在一起。
有個史篤城的家長不斷指罵著球證,突然我的爺爺開始叫他,「朋友,你冷靜點吧。」
你要明白,我的爺爺是個老派人,他不懂足球,真的。他年輕時是個欖球隊球員,也曾是英國國家舉重隊成員,他是在我出生以後才接觸足球,因為我在家不斷踢那個膠製足球。我有一張自己14個月大的照片,身上仍然要穿尿片的我,未懂學行,就踢著球,就會在客廳不斷地射球。
每天,我都會與我爺爺一起,他與奶奶照顧我長大,而我也常在他們的房間,鋪起床墊就睡。
爺爺對於足球認識不多,但他知道我喜愛足球。所以自我4歲的時候,他買了一堆關於足球訓練的VHS錄影帶(但不知道為什麼它們都是來自日本的)。你明白,而這只是起步:這麼一位傳統的英國人,每天一邊在電視機前喝著茶,一邊看著足球訓練錄影帶,抄一抄筆記,然後他就會在公園教授我新各種新球技。但4歲的我,足球和我膝蓋一樣高,因此我做不了什麼。
我只記得當時日日在公園練波。
他擁有超強的熱情。他想我進步,但我們家鄉的人都玩欖球,所以他不知道如何判斷我的實力。結果他在我7歲的時候,帶我到曼聯試腳。當時教練將他帶到一邊,然後問他,「你是怎樣照顧他的?」
那天以後,我加入曼聯的青訓學院。這是一個夢想成真的過程,但你不能孤軍作戰,你需要有人不斷支持自己,結果爺爺每天都在支持我。
Ok,繼續,將焦點放回我身上。
那天在史篤城,雨戰。爺爺叫那位家長冷靜,氣氛不太好,我們踢得也不太好,結果好像落敗了。但你代表曼聯比賽,落敗不是正常事,就算你是個11歲的小孩。完場後,我們離開球場,但一路上受到教練的指責。
但這次不是教練。
我爺爺走了過來,他的樣子好像是叫我走過去。
我們眾人都感到奇怪。
他 啪響自己的小指,然後向我大叫,「好差!你們這場踢得好差!難以置信,你回去照照鏡子,你讓我們感到慚愧,你破壞了球會的聲譽,你們不配穿起這件球衣!你們不配穿起這件球衣!」
我笑了,心底。
真的。
因為我不知道有什麼反應可做。
我記得在這場比賽之後,爺爺因為和對方家長爭執而禁止入場觀賽四場,但他成為了傳奇,這是來自一個看似慈祥的伯伯的話,你明白嗎,這番話對我很重要。
如果沒有他,我就沒有現在的成就。你要想一想當中的機緣。
有一次,我在走廊遇見費格遜爵士(Sir Alex Ferguson),我興奮地與他合照。那是一張柯達式照片,一張很正常的合照,我眉開眼笑。我們在家裏留存這張照片,有一次爺爺又拿了出來,便說:「這就是了,他就是那個重要的人,總有一天你有會為他而戰。」
The Main Man,這是我家為他取的代號。
他的口音總會把The Main Man唸成「The meyne mun」。
Watch @JesseLingard explain what makes Sir Alex…. SIR ALEX pic.twitter.com/z5tTVxNVh7
— Players’ Tribune Global (@TPT_Global) 2019年1月25日
但問題是,我當時年紀不小,但身型十分、十分瘦削,就算我狂吃麥當勞,我還是十分瘦削。爺爺又會跟我說,「你何時會跟我出花園運動,你實在太瘦了。」
他在花園上鋪了一層水泥,他在用木弄了一些健康器材給我,像個原始年代的健身房一樣,氣氛很不自然。當時沒有音樂、沒有電台廣播,只有舊式的鐵造設施,做單調的硬拉與臥推。在花園門口上有一塊陶瓷板,上面有一隻小小的紅鸛,這是奶奶的功勞,它好像在說:「歡迎光臨」。但除此之外,一切都很單調。我記得我9歲的時候,我跑到教練Tony Whelan的房間,問他能夠健身沒有,「我爺爺想知道,」而教練當然告訴我不行。
我問:「為什麼?」
「你只得9歲!」
我知道我很瘦,我想挑戰自己。當我不斷長大後,球衣尺寸卻仍舊不合身——太大件了。我很記得有一張相,經常被人取笑的。
那場比賽對羅馬。
15歲的我,看似只得10歲;但15歲的對手,看起來像25歲。
我記得跟他們一起步出球場時,看見他們有如此的體格,心想「出事了」——就好像有一個球童,在一堆球員之中胡亂地跑進球場逗人歡笑。有趣的是,我們贏了這場比賽,之後的比賽也贏了不少,我踢得還不錯,可我的個子依舊是那樣。當我16歲時,我看見有很隊友拿到了職業合約,但我沒有,老實說,這傷透了我的心。
再老實,如果沒有費格遜爵士,我真不會有今天的日子,他是我的The Main Man。有一天,他和我跟我的家人開了一次會議,他在辦公室語重心長跟我們說,「Jesse,你需要一點時間,你要有耐性去等待,直到22、23歲你才會躋身一隊。」我很難用言語去解釋這番話有多重要,或許有些人以為我會感到失望,但當這番話來自一位傳奇,當他信任你,這就代表了一切。他原本不需要與我談話,他不需要跟我說這番話。
這正是費格遜為甚麼是費格遜,這正是曼聯為甚麼是曼聯。
我不會忘記這天,我仍在青訓學院裏練習,在卡靈頓訓練場的走廊走著。我以為在過很差的一天,老實說,我的心情很差,因此在訓練場到處走的時候,我聽到背後有人在跟著我,輕輕地拍了我後腦一下。
我:「媽的,到底是誰?」我一轉過身來——
天曉得。那是費格遜爵士。
他臉上還是掛著笑容。
他問我:「你現在怎樣呢,孩子?」
他知道他問得出這句話的意思,當費格遜跟你開玩笑的時候,這意味著他欣賞你。數天之後我仍被這一刻深深觸動,這是我自小就想為他而戰的人。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他叫我與普巴(Paul Pobga)跟隨一隊比賽,當時我們先任後備。那場比賽對手是紐卡素,我只得18、19歲。但我在更衣室準備的時候,身邊都是曼聯的傳奇:史高斯(Paul Scholes)、朗尼(Wayne Rooney)、李奧費迪南(Rio Ferdinand)與傑斯(Ryan Giggs)。
我與普巴專心坐在後備席上。你要明白,你以前只在200人面前作賽,如今一下子變成50,000人。我抬頭一望看台的玻璃屏,還在震動呢。然後我看一看普巴,「如果我真的有機會比賽,可能會失禁吧。」
幸運地,那天我們只留在後備席廂,但那是我人生的重要時刻。為了費格遜我穿起曼聯球衣,能夠為他赴湯蹈火,這件事對我的信念意義深遠。
而真相是,我真的未準備好為曼聯比賽,那時費isr堅持我要到22、23歲才能好好比賽。我不知道他如何得出這個結論,如是者我花了3年時間去努力,被外借予李斯特城、伯明翰和白禮頓。我知道這些比賽經驗很重要,當你在頂級聯賽比賽,人們只會注視你的外表,卻沒有人知道你有多努力,沒有人知道我在李斯特時只住在酒店,每天只靠Room Service吃著晚餐、想念家人,質疑自己,沒有人察覺到這一切。
這很有趣,很多人會因為我經常在球場上笑笑口而批評我。但這就是我,我只會享受足球與比賽,我在比賽時無法控制自己的笑容,因為我知道這件曼聯球衣對我有多重要。我知道我能夠當上職業球員有多幸運;我知道代表這個隊徽而戰是多麼幸運。我永遠都不會停止享受這一切,哪怕只有一分鐘。
這一切本可以更輕易的方式到來。當我在2014年回到曼聯,穿起球衣對戰史雲斯,我的努力得到回報,遊子終於回到自己的家,我的家人都在奧脫福球場。那時,我22歲,像費Sir的話一樣。
我做到了。
結果在20分鐘,我膝蓋受傷了。我聽到了它的聲音:我知道沒了,我記得完場後我看到我的兄弟,他眼中有些淚水,因為他知道受傷代表什麼——這不是受傷那麼簡單,這是一個極差的時機,我失去了一切。
我休息了6個月:沒有訓練,不能走路,我只能在家中看著曼聯的比賽,心只有酸。這是我人生最低潮的時候,情緒極度低落,是人生中最低點。我失望得幾乎扯斷自己的頭髮,但這也是我思考人生的時候,知道這一切很快會過去。你明白嗎?即便你兼具天份與努力,也不保證必定會成功。
受傷影響了我,使我珍惜每一次穿起曼聯球衣比賽的機會,不能讓它很快溜走。14個月後,我才再有機會為曼聯比賽,我沒有放棄自己的笑容。
如果你不喜歡我,抱歉,我也不會改變自己。
在比賽裏我們都有不同方式,有太多你不知道的事情。你知道對我來說最瘋狂的是什麼嗎?我2012年時只能住酒店,我差點連在李斯特城比賽的機會都沒有,那時你在更衣室遇見占美華迪(Jamie Vardy)和哈利卡尼(Harry Kane),他們同樣很掙扎。我們同樣只想在英冠取得上陣機會。
但6年後,我們3人一起為英格蘭在世界盃4強賽上陣。
誰人可寫下這種故事?
你知道去年在俄羅斯的故事,是我人生最有趣的故事。說來奇怪,按理說我們有很大的壓力,但其實我很輕鬆,每天也在笑。在修夫基(Gareth Southgate)的帶領和他的馬甲影響之下,全隊氣氛都很輕鬆與正面,我們準備十足。看看我們的死球與十二碼,是反覆演練過的。我們緊張,但我們能自如地表現自己。我們像個大家庭,每天都在說笑。姑且說說那些搞笑份子:
查比亞(Kieran Tripper)Tripps,這是玩笑;
韋碧克(Danny Welbeck )WELBZ,這是玩笑;
拉舒福特(Marcus Rashford) BEANS ,這不是玩笑。
(好吧,這都是一個玩笑)
如果想開心,的確毋須要等,因為遇上韋碧克,他只是站着也能逗你發笑。
我記得每一場在世界盃的比賽。但要數最難忘的,卻是在戰鬥民族的國度玩過山車……我在過山車上幾乎嚇得瀨屎。訓練營與世隔絕,但教練團想我們保持輕鬆的心情,就安排全隊找一日去主題樂園玩。但我們在排隊時,這真的很砉怕,而且它會在出發前,喇叭會發一下響號。
每一個響號都仿似告訴我們,「你們要飛出去了!」
當排到我們的時候,我們爽快地跑上車,但自動安全帶扣在身上的那一刻,是真的有點可怕。
而韋碧克好像很冷靜。
他坐在我後面,一來就說,「哈哈,我的(安全帶)很像用不上,要跟他們說,人呢?」
但數秒後,安全帶就降了下來,然後他就十分驚慌了,「喂,找他們來!喂!!」
「警號」響起。
一陣噪音傳來。
韋碧克不斷大叫著,「Yooooooooooooooooooo! YOOOOOOOOOOOO! YOOOOOOOOOOOOOOOOOO!!!!!!!!!!!!!!!!!」
他起了身,立即跳下車。
我猜那警號是代表其他事,因為沒有任何事發生,車還是沒有開動,動也不動。但下車後的韋碧克一臉冷汗、慌張尖叫,在地上徘徊着。樂園的工作人員就靜靜看著一眾球員發狂。嗯,這很慘。
但其實我們差點就嚇死了。
他的樣子,他以為自己快死了,我一定記得那個「快死」的樣子。
長大後,我不覺得比賽有多惹人高興,但人們看見我們(在俄羅斯)比賽成功卻真的很開心。我覺得「It’s Coming Home」這笑話很好笑,因為大家都知這是一個笑話,但這個笑話,說說笑笑地差點成真,還真的有機會「Coming Home」呢。
我100%相信「It’s Coming Home」。直至今天,我仍覺得我們能做得更多,我依舊對自己在克羅地亞的比賽表現感到失望。我們不甘於只獲得一個名次,我們受了挫。但起碼,我們都覺得自己比起預想中完成了更多。
足球場上是成王敗寇的地方,但我希望,我們的表現改變了大家的想法,因為比賽需要熱情與正面,也要每時展露笑容,才能取得成功。
你看看我們,我們十分年輕,有很多人質疑過我們,但他們都是經過很多努力。
大家都證明自己有能力穿起這件球衣比賽。
雖然爺爺無法在俄羅斯親眼看我比賽,但他在家裏看足每一場英格蘭的比賽。奶奶也會保存每一張提及我的報紙。當我對巴拿馬入球後,他們也大肆慶祝,這個故事也證明到爺爺對我的成長十分重要。
客廳繼續有我的剪報。有日我在喝下午茶,他拉了出來,閱讀了一次,記起了每一個在世界盃的時刻,他說,「當你仔細看看,他寫著,連加特的爺爺,Ken,是前英國舉重隊成員…」
然後他大笑著說,
「『前』成員?駛鬼加個『前』字?講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