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dTalk系列:頭鎚的震盪 | 李慧明

(圖:Alan Man Photography) (另刊於《評台》)

本地球迷可能對Andy Wilkinsons 沒有甚麼印象。這名右後衛是史篤城的N朝元老,「因為我在史篤城長大,從小就聽過球會的威水史了。所以,可以為史篤城效力,是我一生人的夢想。」

他在2001年首度亮相職業聯賽,雖然經歷過嚴重傷患,但每逢出場都有表現。一踢,便踢了14季。

2015年足總盃對布力般流浪的賽事,他被一記罰球頭擊中眼窩。「就像車頭燈壞了,一閃一閃的。我以為沒事,到事後隊友發現我跑步舉止有點怪異,才被教練換出。」隊醫問他球賽當時比數,他竟然支吾以對,連忙送他往急症室。醫生知道他在球場有點彷彿,但沒有失去過知覺,也沒有平衡力問題。畢竟失過憶,他循例被送去照腦掃描,沒有發現異常,醫生故此同意他出院休息。

「醫生,那我是否可以復出下星期聯賽?」「我不知道。你還是先好好休息吧。復出的事,從長計議。」

一步出急症室,其他的事情已經和急症室醫生無關。和在運動場邊工作的醫生不一樣,急症科醫生不知道就算腦掃描結果正常,回到賽場需要循序漸進的運動量,完成整個練習流程需要約三星期(註1)。他以為睡一覺好的,明天便可以復操。

愛因斯坦醫學院 Dr Michael Lipton率領研究團隊研究頭鎚對球員的腦功能影響,召集了22名業餘球員做頭鎚動作,磁力掃描顯示神經肌肉控制額葉有抑制狀況,表示腦袋有輕微震盪狀況,症狀還可以持續兩星期以上。同一研究顯示,短暫記憶亦受到影響。

第二天早上醒來,他感到天旋地轉,還有一邊的視力不見了。心知不妙,一仆一拐連忙找隊醫幫忙。尋訪多位名醫,甚至動身去美國,但得到的答案是:等。他們都說,時間會沖淡一切。那年WIlkinson 才29歲,體能這回事,人生可以有多少個十年?

史篤城將他外借到英冠米禾爾,保持狀態之餘,也盼有一天他將可以重投高水平賽事。但當他每一次嘗試「爆偈」作高強度訓練或比賽,血壓上升會令視力變得模糊,甚至會教他天旋地轉;隊友都說他性格變得火爆,經常和教練、球證吵架,誰也擋不住。

終於他熬不過漫長的等待,在2016年2月透過球會正式宣佈退役。史篤城為這位忠臣表示謝意,仍然開出半年不用上陣的球員合約,讓他可以繼續在球員健身室做復健。

Andy Wilkinson不是足球裏少數嚴重腦震盪影響職業生涯的人。曾經踢過西布朗,更為球會擊敗愛華頓勝出1968年足總盃的Jeff Astle 在壯年期間患上阿茲海默症。他的家人同意法醫Dr Willie Stewart進行解剖及死因研訊,發現他的腦袋有慢性創傷性腦病變(chronic traumatic encephalopathy),和不久前教美式足球風聲鶴唳的屬同一類型。法醫相信原因和早年足球的規格比現代足球更厚更重,到頭鎚時的撞擊力會更大,法官最後判決Astle死因為「工業意外/ 職業創傷」。

英格蘭勇奪1966年世界盃冠軍隊伍的8位仍然在生的球員,有4 位證實有失智狀況或記憶力衰退。1957年足總盃冠軍阿士東維拉隊伍裏,多達5位球員死於阿茲海默症。

「這很不尋常,所以要尋找頂頭鎚對大腦功能的影響。」工程師Eric Nauman 和Larry Leverenz對美國頂級女子足球聯賽球員研究,為她們耳後裝上感應器,發現腦袋(不是頭殼)受到撞擊力和己經證實令運動員失智的美式足球和拳擊差不多對等。磁力共振亦顯示腦袋有輕微受損。雖然平均腦功能沒有明顯改變。但當他們看見一位在全季頂頭鎚最多球員記憶力衰退得最快,心也是沉甸甸的。他們想在頂級職業球員進行實驗,卻得不到球會、國際足協或其他研究基金支持。

亦因為美式足球員已有大量進行中的訴訟,美國現時己經禁止12歲以下足球員做頂頭鎚動作。但國際足協表示,這個規定只限於美國執行,沒有計劃推展到全球。

故事橋段就和小說和電影《震盪真相》般倒模地上映。Astle 女兒Dawn以父親名義成立基本會,為懷疑因為頂頭鎚而受到腦震盪影響球員提供檢查和治療支援。聽說,她的服務名單裏,有不少大牌球星的名字。

而本文主角Wilkinson呢?原來學港超南華隊長陳偉豪做房地產經紀。「我的人生似乎要重新開始了。雖然,足球還在我的血液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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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國際奧委會、國際足協、國際冰球聯會、國際欖球聯會及國際馬術聯會定期更新SCAT3臨床腦震盪指引,指導醫護人員如何決定運動員撞頭後是否適合重返練習和比賽,何時需要轉介作進一步檢查和治療。